七日后。
江城阴云笼罩,葬礼中途,一场暴雨倾盆而至。
墓园外,伫立着一个纤瘦憔悴的身影。
楚梦被禁止进入葬礼。
陆颜的死,责任全部被林冉推到了她身上。
林冉说,陆颜得知手筋断了再也不能拉小提琴,精神崩溃便从病房窗子一跃而下。
音乐楼没有监控,证据只有那把匕首,上面的指纹只有陆颜和楚梦两个人的。
任谁都不会相信,陆颜会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。
至于陆颜拿着刀子追楚梦不小心滚下楼梯误伤的说法,更是没人信。
楚梦,成了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。
暴雨来临,她几秒钟就被淋透,可她一动不动,目光盯着墓园内那把黑伞下冷峻阴鸷的面容。
忽然,他转过头来,目光如同一道利剑将她穿透。
就在这时,一辆救护车停在了墓园门口,急救人员抬着担架进去,很快又被一群人拥着出来,担架上的人是林冉,在葬礼上哭到晕厥了。
葬礼就这样潦草的结束了,举着黑伞的人们陆续地走出来。
楚梦咬紧牙关,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等待着厉霆琛的出现。
“你倒是好兴致,在这里演起了独角戏。”
温润的声线带着丝讽刺钻入楚梦的耳朵,她垂着眼皮,看见了一双被雨水打湿的皮鞋。
“霆琛,真的不是我,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!?”
楚梦抬起头,泪水混着雨水,让那双漂亮的眼睛水雾朦胧。
厉霆琛嘴角的笑意更浓:“演的很像,差点打动了我,可是楚梦,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相信你?”
“你一直不都是这样一个恶毒,心机,不择手段的......什么呢,总之不配叫做人吧,不得不说,曾经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欣赏你的,什么高岭之花,音乐世家的清高才女,听起来就很不一般呢......”
厉霆琛说起话来从来都是不疾不徐,没什么强烈的情绪起伏,却叫楚梦感到前所未有的彻骨寒意。
厉霆琛停顿了一下,向前靠近了一小步,身后的助理急忙撑伞跟上,黑伞随着厉霆琛靠近她的动作微微倾斜,伞尖的雨水滴滴答答流到楚梦的额头上,从脸庞滑落的时候分不清是不是眼泪。
温热的吐息在她耳边,用最暧昧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:“可你实际上,就是一个恶毒的荡妇。”
楚梦捏紧拳头,指甲陷进掌心,冰冷的雨水浸泡着她,那些刻薄的字眼更是无孔不入的针,戳的她千疮百孔。
“去坐牢吧。”厉霆琛淡淡地吩咐道,随后转身。
“不是我!!!我没有伤害过她!!!厉霆琛!我没有理由伤害她的!!我已经得到你了!!她根本不值得我去动手!!和你结婚是我的错吗!!就算没有我,她陆颜也不配!!不配!!”楚梦累积了许久的情绪,终于忍不住爆发,她冲上去揪住他一丝不苟的衣襟,歇斯底里。
厉霆琛站在原地没动,只是眉眼间的厌恶嫌弃已经达到了极点。
他好像变得有耐心极了,一根一根手指地拨开她。
“那些话,去和监狱里的老鼠说吧。”
......
楚梦永远也想不到,自己竟然要在监狱里度过五年。
她没有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。
原本对她青睐有加的厉家长辈,也因为厉家的名声,默认了厉霆琛的操作。
而日渐衰退的楚家,更是无能为力,甚至连开庭那天都没有一个人来出席,算是撇清了和楚梦的关系。
楚梦在被告席上一言不发,低着头,行尸走肉一般。
就在审判结束,她被带离法庭时,旁听席一个身影闯入了她的眼底。
那女人穿着优雅的职业套装,笑容温柔又美好,可是楚梦只觉得寒冷。
她的瞳孔瞬间放大。
那女人朝她微微一笑。
“陆颜!!”
楚梦瞬间脱口而出,那明明是陆颜!
她没死?!
......
入狱的第一晚,楚梦被安排睡在冰冷潮湿的地上。
她本就无法入眠,猩红的双眼盯着水泥墙壁,脑海里一幕幕的都是离开法庭前,那个女人的笑脸。
陆颜!她不可能看错的!
可陆颜明明就摔死在她眼前......
楚梦想的头痛欲裂。
直到身后一串脚步声靠近,楚梦打了个冷战,急忙坐起来。
“小贱人,算你倒霉,有人交代,废你一只手。”
什么!?
什么叫有人交代?
是谁!?
楚梦惊恐地瞪大了眼睛,尽管她想自欺欺人,可除了厉霆琛,还会有谁?!
还未等她开口说话,拳打脚踢便如雨点落下。她的手臂痛感加剧。
厉霆琛啊厉霆琛!
她楚梦爱了五年的男人,就是这样残忍!
五年牢饭还不够,陆颜说被她割断了手筋,他现在就要她也尝尝这种滋味吗?
为什么不干脆点直接杀了她给陆颜偿命!?
楚梦甚至都开始怀疑,是不是真的,是自己害死了陆颜?
“别哭了,你现在不是独身一人了,多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。”狱医皱着眉看了楚梦一眼,递过了两张纸巾。
轰!
楚梦只感觉脑子里一阵晴天霹雳!
她怀孕了!?
“如果你不想生下来,也是可以的,但......你要考虑清楚......”
“留下,我要留下这个孩子!”
楚梦用缠着纱布的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小腹,心中的感觉,不只是悲伤还是喜悦。
这是她和厉霆琛的孩子。
就算他不爱她,就算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。
她想留下这个小生命,算是上天给她的一点点补偿吧。
八个月后......
因为营养不良,加上被其他女囚犯欺负过量劳动,楚梦早产了。
又是大出血,孩子也没保住。
自那以后,楚梦眼底的光,彻底熄灭了。
她浑浑噩噩,也不去争取减刑,对那些欺负,逆来顺受,好似行尸走肉,最后连那些受了指示“关照”她的人,都提不起兴致。
一晃四年,当那扇铁门打开,她再次见到外面的阳光时。
她却畏缩地遮住了眼睛。
“出去之后,好好做人。”
“我,我可以留下吗?”
病恹恹的声音让预警无奈地摇摇头:“说什么傻话呢,受的苦还不够多吗?赶快回家去吧!”
铁门关上,明明是暖阳高照,她却冷的抱紧了胳膊。
家,她哪里还有家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