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梦眼睁睁看着雪姨飞出去，身体好像弹簧，在地上弹了两下，鲜血河流似的从雪姨干瘦的体内涌出。
楚梦无法动弹，连肇事车辆跑了都不知道。
过去足足好几秒，她才凄厉地叫喊一声，好像心肝脾肺肾都跟着被一起碾碎了。
她朝雪姨扑过去，人还没到，就被突然出现的谢薇抓住胳膊。
谢薇咄咄逼人，“楚梦，你怎么还有脸出现！你还敢来这里！”
厉霆琛不在，谢薇露出了真面目，楚梦急着救雪姨，不愿与谢薇争吵。
可谢薇不依不饶，偏偏抓着楚梦的胳膊不放，楚梦甩了好几下，都失败了。
眼见从雪姨体内淌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，仿佛身体内的血够流干净了。
楚梦好像巨力俯身，她猛地抽出手，谢薇被甩得踉跄。
她不依不饶地踩着高跟鞋，“蹬蹬蹬”朝跪着的楚梦走去。
她看着楚梦哆哆嗦嗦地找手机，想打120。
可她兜里空落落，哪里有手机。
她想起来了，被厉霆琛甩开时，手机好像飞出去，应该在莱顿。
楚梦恨恨捶地，她的眼瞄上了谢薇。
谢薇不喜欢雪姨，要不是她拦着，曾经好几次，她就留在厉霆琛家里住下了。
雪姨死了，对她只有好处。
谢薇故意后退，楚梦过来抢手机时，她还笑着把手机扔到对面的荆棘丛里。
她就笑呵呵地看着楚梦一头扎进去，身上的衣服被刺出一个个孔洞，脸上胳膊上脖子上，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遍布红色小点。
手机太小，荆棘丛又太宽，楚梦心碎了，她找不到。
谢薇看着楚梦满身狼狈，脸色惨白，鬼似的样子，笑个不停，花枝乱颤。
“楚梦，这就是你跟我抢男人的下场！”
谢薇的每一个字，都无异于把刀扎在楚梦的心口。
“楚梦，眼睁睁看着爱你的人死去，不好受吧，不过，嗯——”谢薇托着下巴，若有所思的样子，她又说：“雪姨流了这么久的血，就算送到医院去，应该也救不活了，楚梦，你节哀啊。”
楚梦忽然仰头，凄厉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她嘴里念叨着，“最近的医院在十公里外，我现在就送雪姨去。”
楚梦试图抱起雪姨，可雪姨已经停止呼吸，身体逐渐僵直，刚才抱着楚梦的那一点点温暖，也流逝了。
楚梦满身是血，满脸都是泪。
“雪姨，你再撑一会儿，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。”
她太瘦，雪姨虽然也干瘦，可她枯枝似的胳膊却只能勉强抬起雪姨的上半身。
这时候，谢薇又走过来，殷红的高跟鞋扎眼又惹人狂怒。
“不要再做没用的挣扎了，她死了。”
扔下一枚炸弹，谢薇如愿看见，楚梦的脸血色褪尽，没力气撑住雪姨，雪姨的上半身往下滑。
谢薇还没出够气，“楚梦，雪姨是被你害死的，你记住了！”
楚梦的脑子里，盘旋着谢薇这句杀人诛心的话。
她举起染血的双手，魔怔了似的，“是，是我害死了雪姨？”
谢薇魔鬼似的在她耳边呢喃，“就是你杀了雪姨，就是你，你是杀人凶手，你要赎罪。”
谢薇的声音很轻，却比毒蝎的大鳌还要阴毒。
楚梦呆呆傻傻，谢薇又掏出另一只手机，拨通了厉霆琛的号码，哭诉道：“霆琛，出大事了，雪姨，雪姨她被楚梦害死了！”
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，谢薇听见呼啸的风声，她知道，厉霆琛很快就会赶到。
她挤开木偶似的楚梦，又往自己的手上脸上抹了不少血，厉霆琛赶到时，看到的就是，楚梦眼神发直，浑身血，谢薇抱着雪姨，毫无仪态地哭着坐在地上。
见他过来，谢薇爬起来，高跟鞋也不要了，光脚扑到他身上，抱住厉霆琛的腰，谢薇哭得天崩地裂，“霆琛，对不起，是我没保护好雪姨，都是我的错，你埋怨我吧。”
厉霆琛扒开谢薇的手，谢薇也不生气。
她就站在厉霆琛背后，看着他朝雪姨跟楚梦的方向走去。
楚梦被掐住下巴，几乎被拧起来，“楚梦，你可真狠得下心！”厉霆琛的嗓子好像被刀磨过，他都不敢看雪姨染血的身体。
“快，快送雪姨去医院，雪姨还活着！”楚梦忍住疼，反手抓住厉霆琛说。
厉霆琛甩开她，他亲自打120，对方说派车来需要半个小时，厉霆琛干脆把雪姨抬到自己车上，可赶到最近的医院，医生们甚至没有给雪姨上仪器，只说：“节哀。”
留下两个字，急诊医生护士都走了。
谢薇藏在几米外，闻言嘴角轻轻上抬，在有人看过来时，她又迅速低头，满身哀伤。
护士经过，又道了一声“节哀”。
就在这时，脸色惨白的楚梦被厉霆琛揪出去。
谢薇赶紧跟上，护士喊：“这位女士怎么处理？”
谢薇远远地喊：“先推进太平间，等我回来再说。”
谢薇光着脚，路过小店，她买来一双丑丑的拖鞋暂时套上，都不用小贩找钱，甩下一张百元大钞就又赶紧跟上去。
谢薇看见，楚梦被厉霆琛带到大马路上，游龙似的车流从两人身边经过。
没有人行道，没有红绿灯。
车主们狠摁喇叭，想让厉霆琛跟楚梦让开。
可俩人一动不动，好像正在等待死亡。
车主们不得不打方向盘绕开这两个疯子，嘴上骂骂咧咧，辱骂声从车窗里溢出来：“找死啊！不远处就是医院，上那儿死去！”
厉霆琛不为所动，楚梦也僵直身体，并非害怕，只是太难过了。
不知道过去多久，楚梦一直没有逃，就躲在厉霆琛身边，无数辆汽车从两人身边擦过，厉霆琛的衣角，跟楚梦的一只鞋，被擦得破了洞，漆黑发亮。
楚梦的死人脸让厉霆琛怒火蓬勃，“你为什么要杀了雪姨！她对你那么好！”
就在刚才，雪姨还从自己手上救走楚梦，她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？
厉霆琛喉咙里“咕哝咕哝”，好像是从心口涌出来的血。
远处，谢薇看着这一幕，心惊胆战。
